行程将要结束,我询问哪里可以兑换一些比索,于是耳环将我们带到一处叫做CADECA(Casas de Cambio的简写)的营业点门口,在古巴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这个机构,不是银行,但是可以进行货币兑换。这个机构每天中午午休,临到开门还有20多分钟,但是门前已经排起一条长队。耳环陪我在长队等候,越聊越熟。耳环显然是个对制度充满愤恨的角色,话题越来越深入直接。
一些制度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,我们无法判断事属真实还是有所夸张。耳环提到古巴所有住房由政府统一分配,如果一个人移居他国,他的住房会被收回,并且,亲人与孩子也必须带走,不得再次入境。大部分人的正常收入只有每月150土比(CUP),非常之低,参照的话,街头向本地人售卖的冰激凌一个大约3土比。我们后来听到过不止150土比的版本,但的确很少。越来越多的商品都是红比(CUC)计价,粮票根本不够用,汽油也很贵,几乎所有人都在做非法的事情。的确,我在路上遇到很多次搭讪,有推销雪茄的,有推荐音乐和salsa演出的,所有这些都是计划经济之外的地下的项目。用耳环的话说,人们的日子非常艰难(very hard),不过不会有什么变化,除非领导人死掉。
耳环说在街头谈论政治非常危险,不过因为几乎没有人懂英文,所以可以和我小声谈论一些。他说虽然街头的人们看上去很高兴,但是在家都是抱怨。不过在我们看来,古巴人总是有些先天的乐观,加上先天对音乐与舞蹈的天赋,应当不是如此压抑。
耳环对中国似乎没什么了解,也没太多兴趣,只是听说过中国的改革,但是并不清楚中国的经历与现状。我提到76年毛死后,又过了两年变革就开始了,这个没能让耳环充满什么期望,他眼神有些空洞的说,他们必须等死两个,兄弟俩。不过说到中国在昂贵的教育与医疗现状后,耳环的眼神从空洞变得有些惊讶。之后我又提到中国的富二代、太子党,提到中国的贫富差距,耳环表示古巴也是如此,的确,老马家应当是个典型的例子。
在我从CADECA兑换完钱出来,耳环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,兴奋而激动,他说今天是他的幸运日。在我取钱的时候,他碰巧遇到一个失去联系很久的音乐家朋友,可能会在墨西哥工作的联系方面提供不少帮助。我们打心眼儿里为他高兴,尽管没过多久他又陷入了现实的沉思。希望他一切顺利。
回到老马家吃罢午餐,meer留在房中休息,我去附近的长途巴士站买第二天前往Vinales的车票。巴士站门口黑车云集,价格比巴士略高,黑市果然无处不在。买完票从车站回民宿的路上看到一个超市,进去一看与想象完全不同,面积很大,昏暗的光线中只有三个柜台,卖一些厨房用的调料配料,另外一个小房间门口排成一队,人们可能在那里购买或者领取口粮,像极了小时候见过的粮店。之后又见到一家小卖铺,从地段看完全不是为游客服务的场所,货架不满,全部是红比(CUC)标价。再后来陆续又见到两家商店,其中一家是被一个老大爷领过去的,老大爷常听CRI(中国国际广播),懂些英文,见了中国人非常热情,这家店里的商品标价是CUP,但是结账时是会换算成CUC,我买了一听古巴产的可乐,0.55红比(CUC);另外一家商店有条码扫描仪,一听啤酒卖1红比(CUC)。
回到民宿,正巧碰到老马要去粮店买鸡肉,申请同行。对老马来说,带个外国人去粮店是一件蛮兴奋的事,还特意让我给他拍张排队的照片。结账时粮店的伙计会在粮本上做些登记,但是仍要交钱,土比(CUP)即可。老马后来又带我去了一家较大的超市,明显比我之前看到的门面要大,商品也很多很全。
傍晚时分老马拿出一些照片,是他95年访问中国的记录,长城、天坛、故宫,还有上海。老马说古巴的对外关系分为两层,第一层是对美国,第二层是对其他的一些国家,他为政府工作时处理第二层的外交关系,因此有机会出访伦敦、巴黎以及中国。
晚餐我们点了龙虾和鸡汤,老马的儿子下厨。老马拿出一瓶酒,和我干了两杯,一杯祝接下来的旅程顺利,一杯为友谊。晚上结账,老马非常厚道,我们特别点的鸡汤开价很低,啤酒也没算钱,第二天一早还要开车送我们去长途巴士站。我们索性多付了一些,礼尚往来,皆大欢喜。